赵尔侠

“秋雨绵绵，一场接一场的，没完没了了”，接着是轻轻地叹息。像薄雾一样轻得若有若无。按我颈椎的手却逐渐轻了下来，慢了下来，似乎无力再按下去了。

又是一声叹息。

“你说，一个女人，到底该怎样过好自己的一生？”她突然问。

我吃了一惊。彼时我正躺在按摩床上，治疗按摩颈椎病，她是一个按摩医生，自己开店的那种。

“谁知道呢，都是摸着石头过河。”我说。

“一个女人为了追求完美爱情，结了四次婚，结果还是错的。”

我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。她皮肤白皙，双眼皮微肿，下巴有了两层轮廓，是中年衰老的迹象了。

“昨夜几乎一夜没有睡着，第四段婚姻，俺快撑不下去了。”她眼圈红了。

看来，秋雨淋漓让人情绪低落压抑，让人容易说心里话，她准备向我——她的客户倾诉心事了。或许，不说，她憋在心里太难受了。

以下是她的讲述：

（一）

第一任丈夫是熟人介绍的，他人长得帅，家境也不错，就有一个不足，工作是临时的，没有编制，在医院给院长开车。跟着领导服务，时间就不是自己的了，他经常出差，一个电话就走的那种。

因为彼此一眼相中了对方，顾不得权衡利弊，我们结婚了。结婚一年后我生了女儿，生完女儿我才二十三岁，花一样的年纪。对未来生活有无限憧憬。产假结束，女儿大多由婆婆带着，他忙他的，我开始努力工作，想尽快晋升。彼时，我们一家过得也算是幸福又安逸。

要是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。大概是婚后第三年，我因为表现突出被单位推荐为我们县级人大代表，要去开人代会，第一次是为期五天。

唉，就是那五天改变了我的人生。

一起去开会的还有镇里其他单位的领导。其中一个男人他改变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。就像平静的湖水投进了巨石，那个男人的出现让我的生活掀起了巨浪，卷起狂风。再也无法回到从前。

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暴风雨来临前的下午。我二十八岁那年的那个下午，大团大团的乌云笼罩在单位北面的天空，危雨欲来风满楼。那个人突然找到我，他的脸憔悴不堪，气色很差，就像大病初愈的模样。他说，他大概得有十天不再联系我。也不会有任何音信，但是请我不要担心，十天后他会再来找我，给我一个答案，一个说法。

几十年后，再回首往事，要是当时我能制止住他就好了。

可是，谁有往后看的眼呢。她又轻轻叹了口气。

窗外，雨似乎小了。